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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天外有天
由于罗那天的表现给我们印象极深,我们都认为冠军人选非他莫属,然而结果完全出乎意料。半决赛上,另一位高手李出场了。我们看到罗在李的凌厉的快攻之下完全没了那天的悠闲,左奔右突,应付得甚是吃力,只见李出招越来越快,越来越快,突然间一声大吼,将球扣在地下,罗于是终告不敌。
翌日下午,我正在上课,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风雷激斗之声——原来决赛正在李与张两位高手之间进行。我不敢移目外望,便只好竖耳倾听外边的动静。只听得“嘭嘭嘭”的响声,一下连着一下,显然有人用上了十足的力气猛烈扣杀,内力之强,生平未见,简直只能用“骇然”两字形容。每一下之后都隔着一阵间隔,应该是对方借力将球挑了回去,这一挑却全然用的是巧劲,是以悄无声息。最后一次“嘭”声稍弱,我开始以为是内力耗损过大,力道衰竭所致,却又听见之后这一阵间隔特别之长,便又猜测对方接球失误。然而许久许久之后方才听得众人爆出一阵喝采,才明白两人硬攻之后,战术突然一变,用变线、网前的上乘手法周旋,所以声音渐不可闻,到最后终于有一方落败,众人这才击节欢呼。赛事精彩如斯,我凝神倾听之下,不禁心驰神往,讲台上先生说些什么,全都充耳不闻了。
待到下课,我从课室里冲出来的时候,比赛已然排定座次。李靠他简练明快的打法力挫群英,坐上虎中羽坛的盟主交椅。
话说那天比赛结束,四大高手意犹未尽,捉对厮杀,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。我在场边大开眼界。突然听得咣当一声,李的拍子应声折断,他甩了拍子,仰天叹道:真是扫兴!突然往我这边一瞄,不禁眼睛一亮,走过来问道:小兄弟,可愿意借拍子与我?其时我手里拿着两只球拍,便递了一只给他。他伸了手过来接住,这时我心念忽地一转,朗声问道:可否让我上场一练?话到嘴边当即后悔,瞧着他冷漠的表情,大块的伤疤,不禁心中害怕。
哪知他淡淡一扬眉,答应了。于是我带着怯意,与他配对双打。只记得我浑身都罩在他拍风之下,哪有动弹的余地,每每三下两下他就将对方的攻势化为无形,将劣势转为胜势。我几无举拍的机会,满脑均是噗噗噗噗的羽球破空之声,对李的钦佩之意,较之其它三位高手,又深了一层。
完场之后,他还拍与我,顺便夸奖了一句:打得还不错。我不好意思起来,木纳地傻笑,此时又听到他说:到别处去打球,去不?我只希望和他多呆一会,偷学一点招数也心满意足,当下大声说好,便跟了他去。
他先是拐出学校后门,来到一条僻静小巷,接着又穿出一个小门,眼前豁然开朗,是一个草坪。穿过草坪,又复折进一条小巷。我在这小城生活多年,却似乎从未来过这里。他脚步好快,我追赶数次,方才赶上。走上前去,问他如何学到这一身功夫,他淡淡地说这没什么,城中有一帮比他厉害得多的人物,他正是要带我去见识一番。我听见他语气里极是尊崇,想必那些人物也令他相当佩服。然而两天之前,罗的高超水平对我来说已是见所未见,而李能轻易让罗俯首称臣,那么,李所推崇的这些人物,又会是怎么的令人肃然而敬呢?
我的心里,不禁怀有了极大的好奇。
第四章 剑气江湖
两人从小巷中折来折去,也不知折了几次,终于来到一个院子。院子里栽有几棵大树,满枝满桠的银白色的花朵,盛开得烂漫耀眼,分外妖娆。树下有几个人正在羽毛球场上挥拍厮杀。起初瞧去招数也平淡无奇,看久了便发觉其中包含了极多厉害的杀着,每一式都隐有后招,可谓招招精妙,我一时看得呆了。
李一边瞧着一边低声对我说,这是以扣杀凌厉独步城中的某某,那是以假动作著称的某某,另一位又是……他所介绍的每一位人物,均是身怀绝技的全城顶尖高手,我凝神听着,心中又有惊喜又是钦慕。
轮到李和我上场了,我怯意大起,不敢上场,李低声说:有我呢,不用怕。我才打起精神,挥拍走上前去。此时听到门口一阵骚动,有人高声叫道:基子来啦!一片喝采之声中,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从容从门外踱进,朝众人微一颔首,不时何时手中已多了一只极其普通的拍子,走上场来,与我隔网相对。
我一片茫茫然,也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,竟如此威风凛凛,先声夺人。往李望去,只见他脸上掠过一丝苦笑,低声说道:此人技艺强我十倍,今日碰到他,我们恐怕连三分也拿不到了。我闻言吃了一惊,真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学校新任盟主之口,若非极厉害的角色,他又怎么会临阵气短,说出这般没斗志的话来?
基子甫一发球,我就马上明白李所言不虚。基子的攻防俱佳,进攻时气势如虹,防守时滴水不漏,全场竟然没有一次失误。而其击球角度之刁钻,更是匪夷所思,简直可以用一句"神乎其技"来形容。论实力,基子实在是高出四大高手许多许多,更何况,此人自有一种雍容气度,即使不持拍子站在网前,也能令对手自惭形秽,不敢逼视。结果不出李所料,还没打上几个球,我们就以2:15败下阵来。
离了场,坐在花树之下。经此一役,我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,只记得基子动作极为潇洒,一派大侠风范,其他人的招式也隐隐然有剑客之风。此时又听见李在耳边淡淡地说,基子是公认的全城第二高手!第二高手?呆坐良久,一时竟无法思索第二高手是什么概念,慢慢地理顺了思路,才恍然大悟:是了,这里的人,日日在此交锋论剑,实际上已形成一个极厉害的江湖圈子;几月来我苦苦寻访的所在,我所钦佩思慕的大侠,一日之间,不是全都得偿所愿地出现在眼前了么?这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,难道,都是机缘巧合么?
银花树下,落英缤纷,剑气纵横,这便是,我命中注定与之结缘的江湖。
那日便坐在花树之下,也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。天渐渐地黑下来的时候,才突然想到一件事,想问李,却不见了他的踪影,便拉住一个约摸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,问道:基子是全城第二高手,那第一高手却又是谁?那人转过脸来,并不答话,却张嘴哈哈大笑起来。暮色中,我看他眉毛浓密,好似画上去一般,眉间自有一股英气,想不到却会如此无厘头地朗声大笑,心中纳闷,抬头看天色已不早了,便不再询问,起身收拾拍子,踏着银白的落花,径往大门口而去。
走出门口,正是夕阳返照时分,只觉眼前一片橙红,借着余光看得见门楣上赫然题着"羽花谷"三个大字,字体苍劲,门庭却是极为普通。谁人能够想到,这寻常院落中竟会是藏花卧虎之地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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